第一眼看到他，是我到他办公室报到的那天。正如所有刚刚踏上工作岗位的女孩子一样，对于作为领导、又足可以当我长辈的他，除了敬畏，我什么感觉也没有。

　　虽然我们在一个部门工作，但是在等级森严的机关里，除了有文件要他签发或者其他特殊原因，小科员的我和正处级的他几乎很难有交流的机会。即便如此，他高大帅气的形象还是在我的脑海里渐渐清晰，以至于我终于不能抵抗他独特鹤立的成熟男人的魅力。我想，这也许就是缘。

　　我开始在意他，开始挖掘自己的美。那一天，一身中式职业装的我飘逸自信地走在长长的走廊上，清楚地看到迎面走来的他原本游移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，真切地感受到他原本空洞的眼睛里无法掩饰的赞赏。我的心因为他投入的眼光确凿地一动。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刻。那以后，博得他的重视和好感成为我努力工作的动力。除此之外，便是在繁忙和重压的间隙里想念他。见到他，很难，但却足够。然而，上天终于把我仅有的和他交流的机会都剥夺了。年底，另一个部门的领导欣喜而神秘地告诉我，他终于把我争取到了他的部门。当我把这个消息“透露”给他时，他并没有很强烈的反应，但是，他诧异的眼神分明在告诉我，为什么事先没有人和他商量这件事。一切都无法挽回。我已经找不到理由和他交谈，偶尔在走廊上相遇，也只能“尽在不言中”。然而，我对自己的感觉越来越确信，我对自己感情的控制力也越来越差，终于，在三八节那天我呼了他。他竟然说不。我没有想过他这样的回答。我问他为什么，我给他做了一道选择题，一是对我没感觉；二是怕纪律。他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两秒钟，却把这道题做成了复选，还增加了选项三“其他原因”。他的表达并不清楚，甚至有些语无伦次，但是我却已经了然。挂断电话，我连死的心都有。

　　恍若隔世，唯一的感觉是伤。我把我的伤写在纸上寄给了他。没有回音，只是，他看我的眼睛里除了一贯的柔和，更多了一份小心。那一阵子，我几乎每次看见他以后都会觉得心痛。

　　不仅如此。7月份，我们部门搬到了楼下。难道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天意？！搬场前几天，我又呼了他。他说他看了我的信很感动，本想找我谈谈，但机关里关系太复杂，终于没下决心。他还说对我好感是有的，但没往那方面去想，也不可能那样想。他今年四十几岁，不是二十几岁，还可以想想。那天，我们聊了不少，还相约重新开始我们的同事关系。可是，我的情感太多，我的理智太少，我的爱太沉重，我的感情无法回收，我无法坦然地面对他。搬场的前一天，我无法克制对他的思念，再一次呼了他。我问他对我的印象是不是越来越差，他说这取决于我。在他面前，我已经没有了矜持和骄傲。

　　我太任性、太执着、太固执，已经习惯于一条道走到黑。又是半年多了，相见已经变得奢侈，然而那一天，我们又在那条相见了无数次的走廊上不期而遇。走廊在彼此的凝视中缩短，我们目光交接，久久没有移开，直至不得不擦肩而过，已不能看到对方的眼睛。没有一句话，也没有任何表情，目光就是最知心的问候。

　　/殷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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